在我父亲家客厅的墙上,一直悬挂着两幅父亲亲手书写的字画,上面分别书写的是“勤能补拙,俭以养德,勤俭传家,兴旺之道也”,“有守身方正,无奢品自清。谦退安详在,涵容德康宁。”字画已经有些老旧了,但一直都挂在那里,因为这是李家世代传承的家风。
父亲的父亲,我的爷爷,生于民国元年(1912),中专文化,做过小学教师、种植黄烟的技术员,在公园里照过快相、开过砂布厂……是一位慈眉善目、严于律己的老者。1981年1月26日去世,享年70岁。
爷爷一生正直、善良、简朴勤劳,总是为别人着想。他和奶奶一生养育了九个子女,九个孩子都读了初中或者高中、中专、技校,那样艰苦的年代里,爷爷和奶奶培育了九个孩子而且还都读了书,我真的很难想象,他们该是付出了怎样的辛苦!生活清苦甚至是艰难却让他们养成了节俭、吃苦耐劳、互帮互助的好品质。听父亲说,爷爷常常会拿祖上传下来的家风去教导他们要“善良、勤俭、谦逊、自律”。
李家的这种家风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。我的小学时光是在爷爷家度过的,那时,爷爷家住平房,有一个不大的院子。无论春夏秋冬,清晨五点,爷爷会准时起床,洒扫庭院。冬天的早晨,天很黑很冷,他会起床先把炉子点着,然后把和好的苞米面用勺子扣成一个个整齐的圆圆的面坯蒸在锅里,我总是会被窝窝头的面香熏醒,然后穿好衣服,吃着热气腾腾的窝窝头,穿过干净整洁的院落去上学。放学回来,爷爷会带我拓煤坯、教我骑自行车,怕我摔跤便跟在自行车后面跑。爷爷很重视我的学习,督促我背课文,还教我如何分析解数学应用题,我考大学前夕,爷爷已经重病缠身,他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努力学习。虽然爷爷最终没能看到我考上大学、成为李家第一个大学生,但我相信他的在天之灵一定能收到这个好消息。童年的记忆里因为有了这些细节而变得充实又生动,我也在这些看似普通的日常琐事里学到了做人要踏实、律己、节俭,涵容和感恩。
2012年的父亲节,身为爷爷长子的父亲很想为他的父亲举办一场百年寿辰纪念会。我也非常希望在父亲节帮助我的父亲完成这个愿望,于是,我帮助父亲制作纪念会相册、召集亲朋好友,完成前期准备。2012年6月17日父亲节当天,李家后代共49人聚集一堂,召开了李守廉先生(我的爷爷)百年诞辰纪念会。
那天,那个不大的饭店,普普通通并不高档,却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,亲人们聚集一堂,大家相互问候着、慨叹着、尽情享受暖暖的亲人温情。
纪念会温暖而美好。亲人们共同回忆那些逝去的难忘时光,爷爷的儿子儿媳、女儿女婿、孙儿、从孙,用诗歌、散文、书画、演唱等各种形式诉说对老人家的怀念之情,我的父亲介绍了爷爷的生平,姑姑诉说小时候家境贫寒,兄弟姐妹在父母的教导下、团结互助、渡过难关的往事,我的妈妈、婶婶、姑父也纷纷撰写纪念文章,表达对爷爷的崇敬与怀念之情。动情之处不禁感慨万千、潸然泪下。
这些表达也让晚辈们深深懂得了一个道理,为什么这么一个大家庭从来没有为金钱财产而闹矛盾?为什么九个兄弟姐妹之间从来都是一家有难大家齐上阵?为什么家里的活动一下子就都能步调一致,齐心协力共同承担?因为,有爷爷他老人家打下的坚实基础、有李家传承下来的淳朴家风。尽管亲人们并不富有、尽管身体也不是很好、工作也有许多困难,但是家风让这个大家庭团结和谐、乐观向上。正像父亲书写的那幅李家家风中写道的,“有守身方正,无奢品自清。谦退安详在,涵容得康宁。”
父亲的右手因为中风后遗症无法再书写美丽的文字,便常常拿出以前写的字端详,偶尔也会拿出我为爷爷百岁寿辰制作的纪念册看了又看,或驻足客厅他书写的字画前久久凝望。
日子平静而美好,我亦充满感恩。感恩我生长在这样一个充满爱与无奢守正的大家庭里,我相信有李家淳朴家风的佑护,这样的幸福时光会长长久久,永远延续。